白鸟

白鸟

季华宏今天梦到了白鸟。

他曾不止一次地从他的父亲和他的祖父那里听到这只鸟。他们说这只鸟浑身雪白，每天在狼牙山的山草树木中飞行；他们说这只鸟不会死，不会饿，不会渴；他们说这只鸟是他们的向往，每天能在山林间享受渤海的风、太行山脉的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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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华宏的祖父叫季伟华。

季伟华生于一九四九年。他似乎一生做的事情都是对的：一九五八年他把他家的铁锅铁碗全部砸了送给了共产党炼钢；一九六六年他去参加了红卫兵，去批斗所谓的“走资派”；一九七八年他和村里的姑娘结了婚，然后在后一年生了一个儿子；一九八九年他在镇里的纺纱厂上班，无暇顾及别的事；一九九八年，他下了岗。

只是季伟华还是不明白：为什么自己一直在做对的事，却到头来一无所获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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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华宏的父亲叫季永康。

季永康比起他的父亲就要“不普通”多了：小时候他努力学习，从没有缺过一次课，一九九七年他参加了高考，考上了南京航空航天大学，毕业后在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里做了个普通职工，遇上了自己的伴侣，好在七年之后他当上了一个部长，赚的钱也多了些。

但是季永康还是不明白：为什么自己一直在努力，却还是活得那么累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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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年后，季华宏从大专毕业，去做了个外卖员。

那年的某一天，季华宏和另一个外卖员撞在一起了。季华宏骂骂咧咧地把电动车扶起来，又去送外卖了。

晚上十一点，季华宏躺倒在了他三十平米出租屋里的木板床上。

他想通了。

所有的只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：

他是普通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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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季华宏又梦到了白鸟。

只不过，这次的白鸟有点不太一样。

是的，所谓白鸟，不过是一只在普通不过的山雀的名字罢了。哪有什么雪白，可见之处全被泥沙污染过了；哪有什么永生，白鸟也需要觅食饮水；哪有什么享受，白鸟也想飞越渤海，却囿于太行山脉的山草树木。

正因如此，当白鸟掠过溪流，叼起一只小鱼的时候，他不会去在意小鱼的名字。

那只鱼的名字叫作理想。